第二章

林仲春在袋子里摸了一会儿 才摸到那枚钥匙。金属质的钥匙插进锁孔里 旋转 咔嚓——锁开了 林仲春却迟迟不敢推门。

她掏出一颗牛奶糖塞到嘴里 才缓缓按住门用力。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厚重的灰簌簌下落 呛了林仲春一脸。林仲春捂住嘴咳了两声 随手捡了门口的一根沾满泥的木棍在门口网了两圈 才在昏暗的路灯灯光照耀下往里走。

里面太黑了 林仲春熟练地摸到墙边按下灯开关 灯却没亮。林仲春愣了愣 才意识到这是间近九年没人住的房子 电费早不交了 哪里来的电。她挫败地走出门 到外面的一家杂货店买了几根蜡烛。杂货店老板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林仲春强撑着淡定付了钱 走出店门。那个老板 她以前还在他那儿赖过账呢。

没有电 自然也没有水 林仲春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无奈的看看塑料袋中本该在今晚实现面生价值的的方便面 将放在门口的塑料袋和布袋放到茶几上。又是一层厚厚的灰被惊起 林仲春有点烦躁 但也无可奈何。

坐了一天的火车 她实在在是很累了 索性什么都不管 将沙发罩一掀 抖了抖灰 又上二楼翻了件毛毯 往身上一裹就瘫在了沙发上。她立马嗅到一股浓重的潮味 那味道让她难受的打了个喷嚏。可她已经没精力顾及这个了 她太疲备了 几乎是一两分钟的功夫 她就睡着了。只有蜡烛的火焰还在一跳一跳的 静静的守候这个南方小城的深夜。

林仲春被一阵车喇叭声吵醒 几乎是马上 她开始剧烈咳嗽。她倦倦地掀开皱巴巴的毛毯 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极其熟练地用只笔盘起固定住。她揉了把脸 拿了点钱出门。

还好交水电费的地方还是万年不变 她面不改色地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中确认户名 然后交了两百。她刻意忽略背后的窃窃私语 慢慢地 慢慢地 走了出去。

老房子确实是很脏了 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得新买 她进超市前裤兜鼓起 出来时就平了 只有一张五块孤零零地躺在里面。最后这五块 她买了个武大郎烧饼和一杯豆浆就彻底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拎满东西的两手 腋下还夹着个拖把。林仲春不禁暗恨物价飞涨。

快到家的时候 一间房子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少年背着书包飞快地冲出来 差点就撞到她身上 匆匆道了声歉就飞快的消失在巷口。

“高中生么。”林仲春呆呆地呢喃 又看了眼巷口 她曾经也这么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巷口过呀。

有了水和电 林仲春开始了这场工程浩大的清洁活动:被套床单什么的全部丢进洗衣机 真是神奇 她家那台老海尔在十来年的时光摧残下竟然完全没有罢工的意思 就是厕所的自来水管有点锈了 一开始流出来的水全是铁锈色 还有许多青苔 她放了十多分钟才渐渐恢复正常。她把家具和门窗全抹了一遍 扫出两大桶垃圾 又拖了一遍地 才感觉空气好了些。

林仲春坐在沙发上恢复了一些力气 才开始吃她的早餐。豆浆已经冷了 烧饼却还有余温 里面放了辣椒酱和酸萝卜粒 一口咬下去 又香又脆 满口生香。林仲春吸了一口豆浆 满足的长舒一口气。许多东西都变了 但也有许多东西仍守着这座城 被时光宠爱。比如永远南北向的大街 比如西市口的武大郎烧饼 就是涨了点价。

林仲春吃完早饭继续干活 当她在二楼忙活着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时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吓了一跳 解了围裙匆匆下楼开门。

林仲春打开门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拎着袋菜站在门外。林仲春恍惚了一会儿 才认出是隔壁的陈大娘。

陈大娘站在门口 也不说话 就瞪着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她看。林仲春动了动嘴 终究什么话说不出来。她狼狈的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 林仲春才听到陈大娘沙哑的声音传来:“回来了就好好过 晚上过来吃饭。”语气严肃 不容拒绝 是陈大娘一贯的说话方式。

陈大娘说完 转身就走。

林仲春没有试图留她进来坐坐 而是转身上楼继续忙活。

陈大娘一向是这样子的 嘴硬心软 一脸严肃 对谁都凶巴巴的 但心肠好得不得了。

陈大娘不喜欢她和她母亲 她一直知道。林大娘认为是她和她母亲气死了林仲春的外婆 而林仲春外婆和陈大娘是一辈子的老姐妹。

林外婆丈夫早亡 她一个人拉扯林仲春的母亲长大。林外婆指望着林母长大后嫁个好人家 安安分分过日子 也算对老林家有个交代。没想到外出打工的林母怀着个找不到的父亲孩子回了春城 而且死不打胎。林外婆一口气喘不过来 当晚就咽了气。为这 整个春城的人都骂林母不学好 气死了老母亲 更对她这个“野种”千万般嫌弃。

大多数春城人都是很淳朴的 因为淳朴 所以对道德上的要求严厉到残酷。林母生下林仲春 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林仲春永远记得 童年时邻居们对她和母亲的排斥与嫌弃。林母出门买菜 很多人宁可烂掉也不卖给她。林母找不到工作 在家里发豆芽卖给菜市场批发商 城里的批发商仗着她势弱 给的价格只有别人的八成 还整天挑三嫌四 但林母为了养她 只能接受。只有陈大娘偶尔留个鸡蛋或是一把小葱在她家门口 但也仅此而已了 陈大娘从不进她家 也不会跟她或母亲说话。

大人的排斥都还算隐晦 而来自小孩的嫌恶就激烈多了。

林仲春小时候从来不一个人出门 因为别的小孩会公然往她身上人石头 大块的那种。林仲春后脑勺有个大疤 是被人用尖石块砸的。林仲春对此的印象一直都是“她流了一盆血”。当时在场有大人 但没有人试图阻止。那个小孩砸得人见了血 却若无其事地走了。

孩童的天真无邪 有时比直截的邪恶更可怕。

不过如此。

林母也是要脸面的。那么多年 她一直忍受着那样屈辱不公的生活 不仅是为了孩子 她的心里也憋着口气。一定要让春城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看 她生下的所谓野种 是如何出息孝顺

林仲春六岁都上不了户口 上不了户口 就没法读书 没法读书 就只能打工 和她一样 做下等人 任人欺凌。

林仲春记得那年的八月很燥热

⎋不高兴的兄长提醒:《我们校长陈东琛同志的第二春》最新章节第27章 找人免费无弹窗阅读将第一时间在游民星‧空更新,记住域名shuiqiantejia⊙com⎋(请来游民星‧空‧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整个春城都被蝉鸣声包围了。她半夜睡不着起来喝水 却发现母亲不在了身边。而且一连几天就是半个多月。九月初 她上了小学 母亲红着眼对她说:“仲春 你要是读不好书 咱娘俩就只能去跳河了。”

年幼的林仲春无法理解那几句话背后的悲壮 只知道点头。林母就笑了笑 让她去上学。

而从此以后 命运女神终于对这个艰难的家庭露出了她吝啬的微笑。仿佛一夜之间 林母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 林仲春知道 那是因为她拿回的一张又一张第一名的奖状。

春城人对知识分子抱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这也体现在了春城人对林仲春一家的态度变化上。就算学校的老师不愿意相信 那个被刻意冷落刁难 被全校人包括很多老师叫做“野种”的孩子 还是坚定又从容地站到了年级第一那个位置上 并远远超出他人许多 从小学 到高中。

许多春城人开始用惊讶又羡慕的口气说“你看那个林家女呦 还真是好运气。在外面随便怀一个回来 都是这种水平。”

跟林母说话的人多了起来 也会有家长用艳羡的口气对林母说:“你家那个女呦 是怎么学的 脑袋瓜子太灵了 以后一定是清华北大 当大博士孝敬你嘞!”每当这时 林母就会露出她最满足的笑 仿佛过去多少年的苦 都值了。

很多人觉得是林仲春那个野爸爸的基因好 遗传好 她才有那么好的成绩。只有林仲春自己知道 不全是。天分她有 而这世上聪明的人何其多。

林仲春有十分的聪明 更有九十分的努力与付出。她从不敢有任何放松 因为她知道 为了让她能好好读书 林母做出了多少努力。从小到大 只要是林仲春在学习方面的要求 林母不管多难都会给她办。林母要熬夜发豆芽 怕影响她学习与休息 就把放旧物的小阁楼收拾出来 搬进去住 既做睡觉的屋 也做发豆芽的暗房。是林仲春说小阁楼安静 学习效果好 林母才跟林仲春换了房间。林仲春一直想帮家里减轻负担 但林母从不准她干活 更不准她放假出去做兼职。林仲春唯一能做的 就只有听母亲的话 好好学习 拿个好成绩回家。

林仲春唯一一次顶撞母亲 是为高二的文理分科。几乎所有有点见识的春城人都认为学文没前途 那是差生才选的。而林母在一帮家长与“有识之士”的熏陶下 认死理坚决要求林仲春选理科。那是第一次林仲春觉得母亲是如此的强权与不可理喻。尽管林仲春学习科科拔尖 可她对历史和古典文学一直有一种狂热的兴趣。她从不认为自己将来要学文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学文也可以考清北 不是吗?可母亲却像被下了降头似的 绝不准她学文。林仲春闹了一场 甚至还来了一场离家出走 可这无济于事 她只能屈服。

记得那时 她像只斗败的小公鸡 委屈又绝望。

回忆实在太多也太遥远 林仲春不愿多想 她敲了敲陈大娘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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