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晚秋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 显得格外的高远 飘雪城中落叶飘零 在无尽落寞中鸣奏出瑟瑟的凄凉 冷风悄然无声地吹过 岳东流下意识的拉紧了黑色貂裘 仰首望着天边的那行孤雁 沧桑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三十年了”他轻轻的叹道 虬劲的双手用力握住腰间的「盘龙剑」。仿佛要握住自己逝去的年华。秋风拂起他花白的鬓发 悄悄应和着身后猎猎作响的旌旗 他整个人似乎凝固在空气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 岳东流皱了皱眉头 他讨厌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来人似乎知道他的不快 轻轻咳了声道:“将军!”

是罗恨 他最得力的臂膀 岳东流转过身去。罗恨躬身行礼 英俊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焦虑 盔甲上面血迹斑斑 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将军!「天漠城」已经失守了 我们派去的援军尽数覆没。”岳东流点了点头 脸上出人意料的平静。“辛苦了 你去歇息吧。”“胡人兵马已向我飘雪城进发 三日之内必然兵临城下!”罗恨激动地大声道。

“我让你退下!”岳东流怒喝道。

“末将遵命!”罗恨悄悄地退下了 向来惯于察言观色的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选择回避。

岳东流早已疲惫的心中涌起无限地悲哀。刚刚从京城传来朱温叛乱弑君的消息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当年如铁索般横亘于边荒的「漠北十三城」 如今只剩下他所镇守的这座孤零零的「飘雪城」 他该何去何从?“昭宗已死 天下已不是大唐之天下。我等俱是无主孤魂 又有何为?”岳东流喃喃自语道。他已经不复当年跃马横刀的豪情 岁月的流逝和多年的鏖战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面对眼前的劣势 他深深地体会到何谓无力回天。

岳东流返回营帐时 天色已经全黑 一踏进军营的大门 他就把所有的颓废与哀伤暂时抛到一边。豪情与自信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部下将领早已在他帐中等候多时。岳东流环视众将微微笑道:“等我很久了?”

“将军 我们都在等您发令!”罗恨开口道。

岳东流走到帐桌前 缓缓坐在虎皮椅中 向众人微微笑了笑道:“我想 军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 各位有什么良策 说出来听听。”

众将面面相觑 全都默不做声。

岳东流指向罗恨道:“你向来主意最多 你先说!”罗恨大踏步从人群中走出 躬身行礼道:“将军 跟据前方来报 胡贼此次来犯 兵马大约在十万左右 我方就是将老弱伤残将士全部算上只不过才有三万五千人 敌方军力超出我们数倍。「飘雪城」一带地势平坦 易攻难守 加上城内粮草储备不多 敌军一旦形成合围 形势不容乐观。”

岳东流道:“你是说我们没有胜利的可能?”罗恨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 据前方来报此次敌军主帅是追风将军莫番 他生性残忍 好大喜功 我方可先派遣一小支军队于城外诱他深入 主力军队安排在「狼虎谷」埋伏 此地是敌军进入飘雪城必经之路 待到敌军大部队进入谷中 我军可以滚木擂石攻击 也许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岳东流沉吟片刻道:“你说得不无道理 不过我军倾城而出 太过冒险 若有任何闪失就会有全军覆没之忧。”罗恨主动请缨道:“将军!末将愿率部前去诱敌。”

岳东流默默沉思 过了许久 方才朗声道:“我认为此战主要目的是将城中百姓安全撤离 敌军来势汹汹 若是强行抗争可能会得不偿失。”他缓缓伸出右手放在帐案令箭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李争!”“末将在!”「铁弓营」统领李争跨步出列躬身行礼。岳东流上下打量了这魁伟的黑汉 李争从入伍起就追随在他的身边 称得上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将领。

岳东流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速率属下兵马前往「狼虎谷」外埋伏 待胡军先头部队来到 你们只需引起他们注意 将他们引入「狼虎谷」。任务完成后沿山旁践道迅速后撤与「铁枪营」会合。”

“得令!”李争领令去了。

岳东流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瞿平 霍起 刘续三将听令 尔等速率「铁枪」「铁刀」「铁戟」三部于「狼虎谷」两侧高地埋伏 静待胡人 尔需多备滚木擂石 待得胡军大部队入谷方可攻击 切记你们的任务是尽量拖延 胡军此次兵力三倍于我 你们不可硬拚。只需拖得三五时辰便可谓胜。任务完成后沿山旁践道迅速后撤与「铁枪营」会合。”他顿了顿又道:“此乃最为凶险之任 你们几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瞿平、霍起、刘续都已经跟随主将多年 闻言已知凶多吉少 三人相视一笑 齐声道:“大将军放心 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岳东流心中无比酸楚 他强压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大声道:“罗恨 你立刻率领「神机营」组织城内百姓向「无双城」撤退 城主赵轻裘虽然不听令于大唐 却不失为一个重义爱民之人 我想他一定会帮助你们返回中原。”

“将军 末将愿留守城内!”罗恨激动叫道。

岳东流挥了挥手道:“罗恨 你知不知道 这项任务听来似乎很轻松 实际上责任最为重要。众将之中你的才智最高 我将满城百姓的性命都托付给你 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领命去吧!”

“末将遵命!”罗恨躬身接过令箭。

“其余将领整顿兵马 随我守城。尽力多耽搁些时候 让百姓逃得远些。”岳东流朗声道。

众将齐声应和 雄浑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岳东流感到消失多年的豪情随着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的身体被大战前的激动与渴望包围了。

三更时分 罗恨前来告别 岳东流迎着夜风伫立在辕门前 两旁摇曳的风灯照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城中百姓在士兵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从后城门悄然撤退 没有出现一丁点慌乱。

岳东流看到罗恨 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罗恨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身前 双膝跪下道:“将军保重 末将告辞了。”岳东流缓缓搀起了他道:“前途遥远 凶险重重 你要自行珍重。”罗恨重重点了下头 转身上马。旋即转过身向岳东流道:“「铁血大牢」中 还羁有八百军犯 将军勿要忘了。”岳东流微微笑了笑。罗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 临走还没有忘了由他负责看管的「铁血大牢」。

黄骠马一声长嘶 负着罗恨渐渐行远。岳东流收回目光 自语道:“是该去一趟了。”声音忽高:“岳安 备马 随我去趟「铁血大牢」!”

「铁血大牢」位于飘雪城的西北 是边关十三城羁压违纪将士的地方。早在三年前 岳东流就已将它交给罗恨全权管理。对它现在的具体情形 他也不太清楚。

大牢门前只有两个监兵正倚着门柱打着瞌睡 其余人大多都已经跟随罗恨撤走 与往日戒备森严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监兵没想到城主在这个时侯亲自到来 慌忙打开了牢门 不住的请罪。岳东流并没有计较 回身对岳安道:“让他们把军犯集合到校场上。”

许久军犯方才乱七八糟的来到岳东流的面前 其中大多数他并不认识 岳东流皱了皱眉头 他没想到牢中竟然如此杂乱无序 这和他三年前的印象相去甚远。

他环顾众犯喝道:“尔等可知为何被羁压于此?”

“只因我们不会溜须拍马 不战而逃!”一个年轻的声音接口道。

“谁?”岳东流被激怒了 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那么放肆过。人群从中分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缓步行至他的面前 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四肢所戴铁镣「铮铮」作响。岳东流怒颜稍敛 双目注视面前少年。这少年约十八九岁年纪 身躯魁梧 头发乱蓬蓬的披散在宽厚的肩上 双目炯炯有神 充满了自信与豪情 他平静的与岳东流对视着 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畏惧。

岳东流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他对这少年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你叫什么 原来在何处任职?”

“末将秦浪 被囚以前曾经任过落叶城太守何钦平的偏将。”

岳东流对何钦平并不陌生 他二人虽然同为边关守将。平时却很少有来往 主要因为他看不惯此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去年冬天胡将可林儿携十万兵马东侵 何钦平闻风丧胆 弃城中百姓于不顾 率亲信万名仓惶出逃。城中仅剩下六千名兵士 浴血苦战三天三夜 杀敌两万余人 终因寡不敌众 城池为胡兵攻破。可林儿下令屠城十日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是大唐近百年来最为惨痛的战役。

“你所犯何罪?”

“违抗军命 未跟从何钦平逃窜。”秦浪朗声道。

岳东流点了点头 回身对岳安道:“放了他们 给每人二十两银子 让他们各自散去吧。”

众军犯闻言 齐声欢呼。唯独秦浪默默望向岳东流 黯然道:“将军 莫非胡国大军已临城下。”

岳东流朝他欣赏地笑了笑 翻身上马 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 骏马一声长嘶 疾风般向营中驰去。

临近天亮的时侯 岳东流才昏昏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嘈杂惊起 他匆匆步出营帐 正见两个士兵搀着一个血淋淋的汉子向面前奔来 待到近前一看 竟是铁弓营统领李争。他浑身俱是箭伤 最重处伤在右胸 三支长翎贯胸而入 鲜血汩汩不止。

岳东流伸手扶助他的双肩 急唤医官。

李争凄惨叫道:“将军 胡兵先头早已在虎狼谷设下重重埋伏……大军将临城下……”还未说完 就已经昏厥过去。

岳东流被这突然的恶讯惊呆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天漠城到这里 就算马不停蹄 也要三日才可抵达 胡军不可能办到 除非……他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不多时 霍起率领着残余部队退回城内。他带回了瞿平阵亡的消息。

岳东流的猜测不幸被证实了 罗恨先前禀报的战情并不符实。他利用虚假军情使岳东流先机殆尽。还没有开战便已折去「铁弓」、「铁枪」、「铁刀」、「铁戟」四支最为精锐的部队 可是现在岳东流已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胡国大军将临城下。

即使算上轻伤的士兵 城内可以作战的士兵也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胡将莫番已率十四万之众在距城五里处扎营 将飘雪城重重围住。

傍晚时分 岳东流悄悄登上了城墙 守城将士见他前来 慌忙行礼。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警戒 不必过于拘泥于礼节。

岳东流极目望去 远方胡营此起彼伏 杀声四起。他的目光驻留在西方天际渐渐坠落的夕阳上。暗自低吟道:“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我还会看到几次夕阳?”

“只要多活在这世上一天 就会多看一次夕阳。”

岳东流转过脸去 又看到秦浪那张年轻而快乐的面孔。他仿佛被秦浪的快乐感染了 微微笑了笑道:“为什么还没有走?”

秦浪没有回答 指着前方远处的一队枕戈不动的大军道:“那就是莫番最精锐的第一军团 总兵力达五万人 是胡军三分之一的武装力量。”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军队道:“左翼是可林儿率领第二和第三军团 右翼的第四和第五军团不知谁人指挥 后方是齐虏的铁甲军 这三部各有三万军马。共计十四万大军。”

岳东流点了点头道:“你认为我们有没有机会突围。”

“现在还不知道 只有攻城时才能看出虚实。”

岳东流满意的笑了。“从现在起 你就是我的副将。”

“得令!”秦浪高兴地应道。

欢乐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正午 胡军开始攻城 岳东流一声令下 箭如飞蝗般往敌军射去。对方骑兵一排一排的倒下 但尚未换上另一批箭矢时 敌人已攻至城前。秦浪镇定的指挥守军掷下擂石。胡军不得已向后退缩。至傍晚时胡军伤亡逾万 鸣金收兵。

清点之后 城内伤亡两千余人 可箭矢 擂石已所剩不多。就连一向乐观的秦浪也皱起了眉头 胡人并未启动全部的兵力 他也看不出敌人的虚实。

拂晓时分胡军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这次是由右侧军发动的 那是胡人精锐的“弩箭骑兵” 他们特制的弩箭 射程比一般弓箭射程范围超逾了三倍。

弩弓射出点燃了火箭 雨点般越过护城河 洒往墙上 守城军迭迭惨叫 好几处放了杂物的地方燃烧起来 守城的擂石和利箭立时威势大减。

岳东流忽道:“那是什么?”秦浪极目望去 只见推着十多条撞城门巨木的几千士兵退往两旁 数以千计的马车从后赶上 车上放了一包一包东西。他心中猛地一颤 大声叫道:“不好 !那是沙包 他们想填塞护城河 好让巨木过河。” 载满沙包的马车趁势迫至河边。胡军捧起沙包便抛至城门的河里 倏忽不停地抛了万多包 但马车仍没完没了地冒着

战火冲上来。

岳东流看了看秦浪 一向乐观的他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

远处胡军弩箭营忽然从中分开 数匹键马奔至阵前 为首胡将挥了挥手 战鼓擂起 胡兵攻势越发猛烈。

城中士兵伤亡已然过半 箭矢也所剩无几 这时胡军不知怎么忽然停止了攻击 向后退出一里多地 传令官越阵而出 飞驰至城下 高声喝道:“岳将军 我家元帅有事相传。”

岳东流大声道:“说吧!”

“岳将军英名远播 在下仰慕已久 以将军之才 必可分清大局 大唐已亡 何苦逆天命而为 不若与我携手 逐鹿中原 不亦快哉。”

“回去告诉莫番 我已决意与城共亡 命在这里 他有胆的话 便亲自来拿吧”岳东流斩钉截铁道。

传令官摇了摇头 打马回营。

岳东流回身望了望秦浪“你有什么良策?”秦浪笑道:“久闻将军「霸天弓」之名 可否借给末将一观?”

“你还知道我些什么?”岳东流饶有兴趣的从身后摘下劲弓递给他 秦浪握弓在手 但觉此弓看似平常 掂在手中却颇为沉重 似乎通体以玄铁铸成 他反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 搭在弓上 力贯双臂 弓如满月 右手微张 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敌阵 直奔阵前胡军将领。那员胡将根本未曾想到 对方箭矢可射出如此之远 慌乱间竟不及闪避 箭中眉心 惨呼一声 坠落马下 城上众将士齐声大喝 声彻云霄。一时间军心大振。

胡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的胆寒 又后撤了半里之遥。日间再也未兴起攻城之意。

天色渐暗 岳东流与秦浪默默围坐在篝火边 耳边不停传来伤兵的呻吟声。

“明天的夕阳是不是很美?”岳东流打破了沉寂。

秦浪抬头看了看夜空 宛如黑色天鹅绒的天空满布明亮的星星 晶莹闪烁得像是细碎的钻石 他把脖子仰得酸疼 还是找不到月亮的踪影。彷佛是银白的月儿偷偷躲藏起来 不与星星争辉 或是它贪恋今夜温暖的和风 悄悄的下了凡尘。

“我更喜欢月亮。”

岳东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夜空 随即又落在他脸上:“如果你能活下来 你最想做什么?”

“先大吃一顿 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我还想去趟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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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人间天堂。”

江南 『日出江花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兰。』岳东流轻轻闭上双目 耳边仿佛听到江南的莺歌燕舞。十八年了 自从他戍守飘雪城后就再未回过家乡。江南的林林种种只有梦中相见。也许今生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你从未去过江南吗?”

“没有 我出生在军营里。打小只见过漠北的天地。”秦浪拨了拨火堆 熊熊的篝火映红了他充满朝气的脸。

“如果有一天 你到了江南一定要去临安西子湖畔「听荷园」走一趟。岳东流双目凝望远方。秦浪默不做声的看着他 轻轻点了点头。

岳东流忽然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斩钉截铁的说道:“今夜不走 我等再无机会。三更时分 准时突围。”他顿了顿又道:“胡兵弩部大多集结于右方二部 此乃短兵最好突围之处。到时 我亲率三千军攻左侧可林儿部 莫番必然率部前来 以形成合围之势 你等可带领余部由右侧攻敌 若天从人愿 或可脱困。”

秦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 心中涌出莫明的感动 三天来的生死与共 不觉间他与岳东流早有了亦师亦友的感情。生死关头 岳东流舍身为人的高义 确非常人所及。

秦浪默默走到箭垛边 看着敌营的点点灯火深深吸了口气。让一颗激动的心慢慢的平复。

决战时刻很快就到了 秦浪准备停当来到岳东流马前。岳东流看到他微微笑了笑:“我正要找你。”说着从身后摘下「霸天弓」递了过来。“留个纪念!”秦浪一怔 随即接过道:“我留着 但有个条件。”“说来听听!”岳东流颇感兴趣。“让我随将军攻可林儿部 我还有笔旧帐要跟他算。”岳东流心中一阵感动 他抿了一下双唇。点头道:“好!今夜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岳东流率部悄然出城 他们的目标是牵制敌人的大部队 让其余人有机会突围。当行军至胡人营前半里地时 岳东流示意众人停下 对身边秦浪道:“好象有些不对。”秦浪点头道“这么近的距离 胡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前面必定设有埋伏。我等只需大声鼓噪 引敌前来便是”

岳东流点了点头“秦浪!”“末将在。”秦浪大声应道。岳东流自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于秦浪语重心长道:“你如果能侥幸突围 去「听荷园」一趟 把它交给园主。秦浪心中一颤 知道他已抱定必死之念 多说也是无用 默然接过。岳东流挥手大喝道:“擂鼓!”

战鼓霎时响彻夜空。胡营灯火瞬间映亮了天际。胡兵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岳东流拔出利剑长喝道:“将士们 向左侧冲!”众人立时热血沸腾了

秦浪疾如狂风 向营寨冲去 手中箭矢流星般射向敌营高处箭塔 塔上胡兵立时毙命 敌人强悍之至 前仆后继的围了过来。转瞬间 他已陷入胡军的重重包围中。

他身上固是多处负伤 敌人也给他宰掉数十个 战况激烈纷乱。刚劈飞了两名挡路的敌人后 左后侧锋锐疾至 秦浪来不及用眼去瞧 左足柱地 虎躯疾旋 手中剑快逾闪电般劈出 格开偷袭者的长矛……三枝长枪已疾刺而至。他一个空翻腾身而起。

只见岳东流身在距他不到十丈之处 可是四周满布敌人。而左方有一批大约百多人的生力军 正朝他围过去 左盾右剑 队形整齐 若给截上 定是死路一条。

秦浪心中大懔。大喝一声挥剑向岳东流靠去。四枝长矛像四道闪电般脱手往他射来。秦浪右脚撑墙 改变方向 投进一堆敌人丛中 长剑四击 多个敌人立时仰跌侧倒 给他冲出围困。此举虽出乎敌人料外 但由于四处都是敌兵 使他只能从一个重围闯到另一个重围里 但离岳东流的距离却缩短至三丈。

岳东流此刻浑身俱是伤口 鲜血染红了盔甲。苦苦支撑。

一人倏地以左手盾护着身体 右手剑迎头劈至 势道十足 劲风扑脸。哈哈笑道:“将军你好!”来敌正是罗恨 此时他一身胡服。四周的敌人配合他的攻势 浪潮般卷过来。

岳东流怒极 目呲欲裂。

罗恨冷笑道:“将军若弃剑投降 我可让你全尸而死。”

“当”!双剑相交 岳东流被震的倒退一步 身后长矛立时以至 秦浪大骇 右手长剑闪电般掷了过来 震飞长矛 左足横扫 踢倒身旁胡兵 劈手抢过长刀 拔地而起 居高临下向罗恨劈去 这一击来势极凶 罗恨不得不暂缓攻势 回盾隔去 刀盾撞击 声震四野 秦浪惨呼一声 胸若锤击 口中鲜血狂奔 身躯向后倒飞出去 四周胡兵矛尖向天 避无可避。眼见情势危急 他长刀斜刺 立毙最近胡兵 寻得缺口 立足未稳 罗恨攻势又至 长剑卷起狂飙 欲力毙秦浪于刃下。岳东流看的真切 狂吼一声 身剑合一撞向罗恨 罗恨反手铁盾挡去 岳东流重伤之下怎禁得起如此重击 被震的浑身创口迸裂 鲜血汩汩而出。

此时手下百名将士舍命冲了过来 挡住罗恨 秦浪压力稍减 杀至岳东流身侧 左手搀住岳东流的身躯 右手长刀挥舞挡住身前攻势。

“不要管我 逃吧!”岳东流嘶声喊道。

秦浪虎目蕴泪 没有应声。

岳东流用尽全力 挣脱秦浪。大喝道:“快逃 如果能活着离开 一定替我杀了罗恨!”秦浪狂吼一声劈翻面前胡兵 浴血冲向胡营。他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 只有向前。

天空中忽然飘起零星的雪花

岳东流拄着长剑 看着秦浪的背影越来越远 直至消失。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笑容。胡兵停止了攻击 将他团团围住 雪花无声的落在他的脸上 肩上。他仿佛听到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

罗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面前 将手中长剑掷到地上。

“我本名拓拔恨 我是胡人。”他静静的说。

“城内百姓在何处?”

“大王有令 格杀勿论。”

岳东流的眼神变得忽然黯淡。

“谢谢!”他忽然说出一句令拓拔恨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随即手中利剑迅速的划过颈部 雪地上仿佛盛开了一朵朵娇艳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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